Ep1.相遇在下北澤
在語言不通又沒什麼朋友的日本,我很幸運找到一份台式居酒屋的工作,更幸運的是因為下班後已經沒有電車行駛,它們還有員工宿舍可以住,於是語言學校結束之後我便搬去了下北澤。
下北澤距離新宿、涉谷、原宿等繁榮的地區都很近,除了交通便利外,許多的古著店、設計雜貨、練團室,可以說是年輕人的天堂,街上隨處可見抱著吉他唱歌的樂手、漫書的說書人、街頭畫家。
常常在下班回家時,看到那個在車站前面擺攤畫畫的男孩子。
他的攤位前面總是聚集著一些年輕人,大家很開心的說笑著,地上擺著凌亂的照片、書籍,掛著一張「うんこ」的招牌,搞不懂他到底在賣甚麼。
有一天好友小米從台灣到日本玩,來下北澤找我吃飯敘舊,因為她沒有日本的手機可以跟我聯絡,於是她問了那個在車站前擺攤的男孩子,附近有沒有電話亭或wifi?
「妳可以用我的手機連絡妳朋友」男孩子好心的說。
接到小米打來的電話,我便前往車站去接她,小米說:「那個男孩子可以用英文溝通,滿好聊天的,而且他也想去澳洲打工度假,你們或許可以做朋友。」
我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有點像流浪漢的年輕人,「是喔,我們快去吃宵夜吧!」,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把小米的話放在心上…
(看起來像是流浪漢的男子到底是賣什麼?)
那個滿臉鬍鬚看起來像流浪漢的男孩是尾崎,他的夢想是環遊世界。
在他第一次去西班牙的時候,剛到沒多久就在酒吧被人下藥,偷走身上的錢、相機,沒有錢的他想到自己會畫畫,於是便坐在街上替人畫肖像直到存到了錢買機票回日本,因為在國外受到大家的幫助,受到啟發的他回國後還是持續在街上畫畫,藉由畫肖像把歡笑帶給客人,並且交到了許多朋友。
每次畫完一張圖,就會幫對方拍照並集結成書,因為沒有出版社願意發行,所以尾崎的積蓄全都拿去印刷自己的書。
這天,我下了班又是一個人買消夜回家吃,那個男孩子今天也出來擺攤了。我裝作不知道24小時營業的超市就在旁邊的巷子裡,於是走過去問了那個男孩子「24小時的超市在哪?」當作我們的開場白。
「你不是日本人,那你從哪裡來的呢?」尾崎問我
「我從台灣來打工度假的,對了上次謝謝你借我朋友手機」
他記起這件事了,連忙挪了一張坐墊招呼我坐下,原來他是在街頭畫肖像的,在日文裡叫「似顏繪」。
我問他招牌上寫著甚麼日文,他小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笑嘻嘻地說:「うんこ it’s mean shit」,理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幼稚園老師,他發現在畫大便的時候小孩子特別興奮,所以在招牌上寫著「うんこ」吸引路人停留後,再說明自己是畫家。(以上是我當時的理解)
我歪著頭有點難以理解尾崎的想法,但又覺得他實在是太有趣了,於是讓他替我畫了一張似顏繪。
這個時候尾崎的朋友也來了,阿泰帶著女朋友衣里子來畫情侶似顏繪,衣里子的室友裕加里下班經過也一起加入畫畫聊天的圈圈裡。尾崎似乎有種聚集朋友的感染力,那天晚上我特別的開心,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上班、下班,看著擦身而過的下北澤年輕人,彷彿兩個平行世界,今天跟他們一起坐在地上畫畫、喝啤酒,這才是下北澤人生。
當時我還不曉得,那天晚上認識的人們,都會成為我日本打工生活中很重要的角色,像是命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