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打工趣(下)牛的一生

今天上午牧場老闆說要帶我去「牛市」逛逛，腦海裡浮現的是台灣的菜市場或夜市，有著許多攤販叫賣著各種牛產品，說不定能喝到新鮮的初乳、買到便宜的牛肉。一個小時後我們抵達一間工廠，外面寬敞的停車場沒有攤販只有小客車以及載著牛的貨車有秩序地排排停好。「我們來看看20號能賣多少錢?」原來牛市是販售牛隻的市場。

牛市裡有著成群的小牛來自各家牧場，主持人會將牛一頭頭牽出來，兩旁的大螢幕會顯示牠們的品種以及現在的體重，有人競標價錢就會往上飆，平均可以賣到二、三十萬日幣甚至更高。我們家的小牛還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面，趴在地上打盹，我們摸摸牠的頭說了聲再見就先離開了。

每頭牛都有其編號，20號小牛是我來到牧場的第一天被產下的小牛，牠是一頭公的肉牛，沒有產乳以及生育能力的牛，三周後就會被販售，我的工作就是每天餵牠牛乳好讓牠能長大茁壯從A2變成A3和牛肉。

「其實所有的牛最後都會變成牛肉，包括產奶的乳牛」，當我還在感傷20號被賣掉之餘，牧場主人又丟下了一枚震撼彈。

母乳牛會被留在牧場擠牛奶、生小牛，小牛一生下來就會跟媽媽分開住進小牛舍，而母乳牛一如往常地吃草、擠乳，如果生病、受傷又或者太老沒有生產能力的牛，留在牧場一點作用也沒有就只能送去屠宰場，畜牧業就是如此運作的。

就像是受傷的524號，牠的蹄踢到硬物裂開無法站立，乳牛如果無法站立是件很嚴重的事情，牠若不能好好吃草、擠奶，最終就會被送走成為肉製品。於是牧場主人做了緊急治療，將牛固定住後削掉碎裂的蹄讓它重新生長，我在一旁看著卻無法直視，在削蹄的過程中，牛當然也感覺到疼痛不停地顫抖掙扎，手術完畢經消毒包紮後，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累垮的524號拉回牛舍休息，期待524號能夠快速復原。

隔天早上牧場主人跟我說有頭小牛誕生了，小牛的誕生是大好消息但他的臉上只有疲憊沒有太大的喜悅，牛媽媽在生產的過程中子宮脫落掉出體外，相當的觸目驚心，這頭牛媽媽可能不行了。

下午，按照日常的工作我會去準備小牛們的午餐，剛出生的小牛喝母牛奶、幾週大的小牛喝奶粉、滿月後的小牛吃飼料以及糧草，不同週數份量也不同，按照阿貴的指示一一餵養這些牛小孩。第一天出生的牛寶寶特別難餵，因為牠剛接觸到這個世界還不懂得喝奶，通常我必須一手夾住牛寶寶一手將奶瓶硬塞進牠嘴裡，其實相當耗力，於是磨拳擦掌準備應付今天剛出生的牛寶寶。這頭寶寶不一樣，咕嚕嚕就把我手上的奶瓶喝得積光，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結束了小牛們的餵食，往牛舍裡去，牧場夫妻正在幫成年乳牛吸奶中，我開始進行清掃的工作。經過昨天腳受傷的524號身後，牠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屁股下壓著一坨血色像是內臟類的東西，咦!?早上誕下寶寶並且子宮脫落的就是昨晚腳手術的524號嗎?太令人心疼的牛媽媽手術完已經虛脫了還是生下了牛寶寶。
牧場主人要我搬些糧草放在524的周圍，好讓無法外出吃草牠能吃點東西，這個時候遠方的青年牛舍(能自行吃草但還沒開始產奶的青年牛)傳來一頭牛的不斷地哞叫，正巧那頭牛是524號去年生下的孩子，不知道是想對媽媽說話幫牠加油，還是在悲傷媽媽即將離去。

524號牛媽媽是阿貴牧場最年長的牛，12年的歲月生了八頭小牛，在媽媽苦難中出生的第八號小牛是我看過最乖的牛寶寶。將所有的乳牛放出去吃草後，牛舍裡只剩下524號孱弱地吃著糧草。我們將牛舍的門關上，防止烏鴉、狐狸等野生動物在我們回家後來攻擊沒有防禦能力的524號，車子開離牧場，我還是可以聽到遠處陣陣的牛鳴。

短暫的食宿交換讓我能經歷飼養牛群的辛苦、從消費者的位置切換到農家的角度，也看到了牛的一生。

雖然這些日子養牛有些辛苦，但卻是寶貴的一課……